主内的开学季——你究竟为了什么而焦虑？

最近，在一篇据说出自茅于轼先生的文章《教育的目的是什么》中，看到一段一针见血的描述：

这实在是一个很敏锐的观察。说出的也是深陷在这个“今世的风俗”之中的大部分中国人，在教育这件事上所面对的根本问题——我们所谓的教育，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把“人”物化成了一种为着某种目的（无论这个目的是什么，是否高尚）去服务的“工具”，把教育变成了这种工具的加工过程。

很多人或许会认为我仅仅是在描述世俗教育。或者认为我所说的问题来自于某个体制，跳出体制就可以避免。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。这些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某个体制，而是在于我们整个社会文化的点点滴滴、时时处处，在组成这个文化的每一个人的心中根深蒂固。

而这些问题，在今天所谓的基督徒群体和基督徒群体所实践的教育中，同样积重难返。

这种将“人”物化为“工具”的教育，也并不总是为着“谋生立足”、“出人头地”、“建功立业”、“自我实现”等一些“属世”的目的服务，而可能会委身在基督徒版本的“属灵”政治正确之下。即使是许多喊出伟大属灵口号的主内教育，如果诚实的去面对我们在其中实际的所思所想，实际的所行所愿，也同样会看见自己在多大程度上落入了“有用”的网罗——常常是把孩子当作工具去加工，把工具的属性或是加工的手段当成了教育的目的——或者至少，是看重这些属性和手段远多过于看重目的。在这中间，甚至不乏牧会多年的牧师、师母、传道人的身影——同样是按着出于人的目的和方式做教育，背后的实质却都是将“人”物化为“工具”的教育，尽管一个看上去是为“属世”，一个看上去是为“属灵”的目的服务。

事实是，我们重视“去做些什么（或者美其名曰服侍神，为神如何如何）”，远远多过于“照着主的教训和警戒养育(弗6:4)”；我们重视自己的异象设计、计划安排和理想心愿，会远远多过于“神对于人和人的生命最根本的心意”；我们重视“孩子学了什么没学什么，做了什么没做什么，或者是品格行为好还是不好，优点和长处多还是不多”，远远多过于“他是否在有限的人生里，一天比一天更认识至高者，一天比一天更经历祂，更相信祂，更爱祂，更靠祂的恩典而活”。

事实的真相就是，我们并没有忠心的按照神藉使徒保罗的口所告诉我们的去做：

从亘古到永远，神一切的作为都是为着祂（容许我加上“在基督里”——因为神的荣耀从来都是在基督里，也藉着基督）的荣耀。这个世界和我们人生的本质是以神为本，而不是以人为本。神虽然藉着人在基督里荣耀祂自己，但在神的眼里，人却从来都不是一种工具——神也从未以一种物化的关系来面对我们。对于神的子民来说，虽然我们的的确确是神手中的器皿，神是我们的创造者，我们也完完全全属于神——但神却从始至终都将这些器皿看作祂的爱和恩典的去处，看作祂赐生命和冠冕的对象，并以此显明祂的本性，显明祂的荣耀——如同祂亲口宣告的那样，是一位公义又怜悯，满有真理和恩典，守约施慈爱的神。

如果我们认真去读神的话，我们会看见神在整本圣经中所启示出的，祂对于人的心意，从来都不是要人去成就什么——无论是为自己，为他人，还是为了神——反倒是学会虚己，忍耐等候，信靠顺服，成为祂的恩典大能运行的对象，并以此，也唯独以此，让世人在卑微软弱、无能无力的人身上去真实的看见一位满有荣耀的神。这就是神在人身上得荣耀的唯一方式，也是人受造的根本目的。

还记得摩西发沉的双手、基甸的区区三百农夫，和耶稣身边的无知小民么？我们难道还要再一次献上凡火，再一次自点火把、自凿池子，再一次随从自己的心意、今世的风俗、世上的小学、祖宗的遗传，为自己和孩子去筹算道路，而不以神的话为是，不肯离弃自己的道路，不看重神的道路，不以祂的话语为正直，为智慧，为可倚靠的么？

我绝非是反对孩子学习知识技能，或是做工服事。而是想说，关于教育这件事，我们平时所看重、所盼望，去思想和探讨的许多美好的内容，实际偏离了神对于人的根本心意。人活在神的面前，并非是靠着优秀不优秀，会什么不会什么，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，而从神那里赢得认可或夸奖，而是因着祂出于恩典的工作，使我们认识祂、相信祂、爱祂，而越来越合祂的心意，蒙祂的喜悦——越来越像祂的儿子，有祂的心思和性情。

所谓荣耀神，并非是我们能为神做什么，加添什么，渲染什么，而是祂在我们里面，使我们活出祂的样子。既然我们承认自己的人生是以此为目的，以此为我们生命的根基，我们又为何要在栽培另一个生命的时候，去舍本逐末呢？（还是，这其实正显明了我们自己生命的真实光景？）

神对人的心意，自始至终都在于“人活在神面前的生命”。

不论我们口里假意宣称或是心里真实相信的教育目的，是去“培养主的精兵”、“培养敬虔的后裔”，还是去“荣耀神的名”、“拓展神的国”、“传福音到地极”，这些目的的实现都不可能是以一个个生命没有被神大能的恩典“更新Transformed”，却知识渊博，头脑思辨，技能满满的有用之才和“有识Informed”之士为基础的。而我们千方百计殚精竭虑为孩子去谋求的教育，从自己的心中所愿到实际所求，从内容到形式，所关注的重点究竟是“有识Informed”，还是“被更新Transformed”？我们所在乎的，真的是他们的生命么？真的在乎么？真的么？这实在是一个值得我们从开学季就开始去认真思考的问题。

我相信，每一个真正认识福音，且愿意按着神的心意教养儿女的父母，都会把“更新Transform”生命，而不是“告知Inform”知识和技能作为教育的目的。然而，在我们教育孩子的实际过程中，哪怕教导的是完全合乎圣经的内容，甚至是圣经本身，却仍然常常会满足于“信息的告知”和“技能的获得”，而非“生命的更新”。以至于孩子们虽然藉着各种形式的听说读写，头脑上接收了很多有益甚至是宝贵的信息，对他们内在的生命来说，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——既不得造就，也无甚改变。

甚至，假如作为父母的我们，有意无意中所传递出的我们内心的真实目的——是去“告知”或“说服”人的头脑，以便他们变成我们计划中、想象中的样子，我们心目中“合用的器皿”（要知道这个概念所在的提后2章的上下文，恰恰是一个年轻人内在生命在神面前的分别为圣）——对于他们真实的内在生命反而没有真正的热忱与持续的关注，对于神所应许的他们生命的“更新”既无认识，又无负担，更没有在神面前，为着“神的旨意在他们身上成就”而尽心竭力的不住求告——这样的教育，我常常担心，是不是反而会成为他们生命成长中的误导和拦阻，甚至会是将来日子里艰难的绊脚石？

这并不是杞人忧天。我们可以现在就闭上眼睛，诚实的想一想，算一算，在过去的24小时，在过去的一周内，在过去的一个月，一年里，我们所提供给孩子的一切形式的教育，无论用的是什么教材，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，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，其中有多少是以“更新”生命为目的的？又有多少是以“有用、有识”为目的的？我们或为之意气风发，心满意足，或为之辗转反侧，焦虑不安的，有多少是因着他们是否学到了东西，是否习得了技能，又有多少是因着他们的生命是否被持续的指向福音，被指向至高的主和救主，以至于他们开始真实的认识自己，认识世界，认识人生？

我相信大部分阅读这篇文章的人都能够看见和认同一个事实，那就是我们的人生是短暂的，如一片出现少时就不见的云雾，像一阵去而不返的风。人生一切的经历，无论是生老病死，还是悲欢离合，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，对孩子来说就像对我们一样的真实。从这个角度上说，教育的本质是去向孩子们作见证——去见证人生的生死祸福（如同摩西向以色列人所作的），去见证一条生命的道路（如同耶稣向犹太人所作的），以使他们面对这个经我们而临到的真实人生，面对被罪所毁坏殆尽的世界，面对至深的黑暗和邪恶，而不至沉沦或绝望。

这是每一个父母面对孩子与生俱来的生命责任，我们也有幸能够在这个短暂的被称之为“教育”的过程中与他们同行。这条路上的每一天，我们都需要不断的提醒自己——每一个孩子，都是一个真实的活在神的面前，为了认识祂和经历祂，为了显明祂本性的荣耀而被造的活泼生命，是祂施慈爱和恩典的对象，祂赐丰盛生命的器皿，而并非是一个为了这短暂一生中的任何人心所向的宏图或理想，惬意或辉煌，满足或渴望，而设计和制造中的产品。

我们在教育的目的上其余一切美好的期待，都只能是我们凭着信心仰望，去忍耐等候的结果，是路上的风景和随行的得着，而不能是我们真正寻求渴望的方向和关注焦点的所在。

对于基督徒的父母们来说，我们不仅没有任何理由和权利去凭着自己的心意随意对待他们，甚至将他们物化——反而，要向他们去见证一位伟大的神，和祂一切的美好，藉着如今活在我里面基督真实的生命和大能的恩典，而不是我自己的血气、肉体和人意，将他们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的面前。

愿神祝福我们的开学季。